这里才是真正的“人海战术”!
一粒饱满的黄豆与它的千百万同伴离开了泰安以东的鲁中一分区,坐上吱呀吱呀的小推车,沿着通往前线的运输线,开始了它的漫长而艰难的旅行。
小推车到了泰安,它被送上了火车。风驰电掣,很快到了兖州。一下火车,它又坐上小推车来到济宁。这里是微山湖的北端,大运河进湖的入口处。它又该坐船了。无边无际的民船拥挤在一起。船上盖着树枝蒿草,近看一片绵延起伏的荒原,鸟瞰则如一锅煮熟的饺子密密麻麻无缝无隙。
国民党的轰炸机群从天空飞过。它们不会想到,这里曾经一片银光,现在却被船只覆盖了。
天黑下来,船尾都点亮了灯笼。顿时,渔火万点,茫茫无涯,不知星空在水,还是水即星空。按照船家的习俗,跪在船尾,向上苍祈祷,保佑一帆风顺。
嘹亮的军号划破夜空,船队出发了。千万点火光映在水里,如星空流动,向南方缓缓地泻去。
船到韩庄,山东大豆被抬上了火车。哐当哐当,进入江苏境内,它在徐州车站下车。
这回它又乘上了汽车。蹦蹦跳跳,沿着杜聿明集团西撤徐州的路线到了肖县。
肖县粮站。好多的小推车啊!整齐地排列着。它又坐上了离开家乡时的小推车,又听见了那乡音一样醉人的吱吱啦啦的欢叫。小推车的车轮碾碎省界滚到安徽。在王庄改乘挑子。一闪一闪,它觉得它在天地之间跳跃。枪炮声隐隐传来,它知道它的旅程就要结束了。泰安、济宁、韩庄、徐州、肖县、王庄……小车、火车、木船、火车、汽车、小车、挑子……不到半个月的时间,它从大后方王大娘的坛子里,一下子穿越三个省来到了前线。一双双有力的大手,一条条奔忙的腿杆,一阵阵沉重的喘息,一个个湿濡的脊背……它猜想,这里一定发生着人类最有趣的事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