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贝卡每天会花半小时下楼吃饭,同时维持父子之间的和气。饭后她便再不露面。罗登会骑马到马德伯里第一百五十团的营地去,留下他父亲跟荷洛克斯先生在家喝兑水朗姆酒。瑞贝卡在克劳利小姐的病房里度过了常人所能经历的最疲惫的两周,但她的小神经仿佛是铁打的,病房里枯燥而繁重的工作从未令她动摇。
很久以后,她才讲起当初那份工作有多苦。本来活泼的老太太变成了一个满腹牢骚的病人,她脾气暴躁、彻夜不眠,对死亡极度恐慌。她整夜整夜地躺在床上呻吟,一想到她健康时从不当回事的死后世界,又一个劲儿地说凄凉的胡话。噢,各位貌美的年轻读者,请想象一下这幅画面:一位耽于享乐、自私自利、不讲礼节、不知回报,还不信神的老女人痛苦而恐惧地在病榻上翻滚,头上还没有戴假发!想象一下吧。趁您还年轻,请先学会爱和祈祷!
不过,夏泼依然不屈不挠地守在那不雅的病榻旁。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。她就像个精打细算的大管家,一切到了她手上都能发挥用处。在之后的日子里,她给克劳利小姐讲了许多她病中的故事,讲得老太太抹了浓妆的脸又红一圈。看护期间,夏泼从没发过脾气,总是很警觉;她睡得浅,要说入睡也容易,因为她对得起良心,只要能休息随时睡得着。所以外人几乎看不出她有什么疲态。比起平日,她的脸色也许苍白了些,黑眼圈也许更黑了些,但每当她从病房里出来,总是笑盈盈的,显得清爽又整洁,虽然套着晨衣和睡帽,看上去却像是穿着最漂亮的晚礼服。